第9章
徐初檀端坐在梳妆桌前盯着黄铜镜中的自己，喜从心来，潋潋杏眼中是藏不住的雀跃与忐忑。
……
将近两刻钟后，拾掇妥当的徐初檀匆匆地离开了她的小院。
徐初檀一面脚步匆忙地赶路，一面举着团扇扇风以防汗水弄脏了她精致的妆容。
托徐皇后的福，圣上在徐家回京之前派遣工匠对国舅府进行扩建修缮，那漫长而又曲折的长廊仿若没有尽头一般，廊下是一棵又一棵浓密的巨榕，夏风轻吹，树影飘摇，蝉声起伏扰得徐初檀心中万分焦躁，她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
才走至半途，一小厮迎面跑来。
“姑娘，夫人让小的过来催您！”小厮气喘吁吁地催促道。
“他们聊到哪了！”徐初檀火急火燎地随着小厮走下长廊，拐入树荫浓绿的小径抄近路去往主院。
“小的听着他们快没话要聊了！现在全靠那油嘴滑舌的媒婆撑着！”
徐初檀知晓闻朝性子冷，多少也能猜到闻朝不善言辞，她担忧闻朝在求亲这种场合说不出好话，是以她咬咬牙，轻轻抓着裙摆，撒腿就往主院的方向跑。
翠露丹霜早提防着心急的徐初檀会跑，两人反应极快地追上了去，只余下小厮在后头吭哧吭哧地走走停停。
徐初檀自主院后门入内，在徐初檀走向正堂之前，丹霜及时拉住徐初檀，仔仔细细地替她收拾了一番。
身上干爽后，徐初檀摇着团扇悄站在隔绝前后的屏风后观望。
她并非不想出去见闻朝一面，而是想先瞧瞧父母对闻朝的态度。
她站的位置偏，只能依稀瞧见在下座喋喋不休的媒人和男人的一片衣角。
徐初檀打量着那片衣角，月白色的衣料顺滑又有质感，边角由密匝匝的金线缝了两道。
她心想闻朝为了求亲当真是下了功夫地打扮。
口若悬河的媒人说道了半天，倏地被徐淮中气十足的清嗓声打断了。
“我就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您请说！”
男人的声线有些奇怪，徐初檀不禁直起身子，眉头紧锁。
“你说你有拳拳报国之心，愿守边关护家国，可一个常守边关之人如何能顾好妻儿！”
徐淮的语气平平淡淡，毫无起伏，徐初檀能从当中听出一丝不悦。
她的呼吸下意识滞了一瞬。
“晚辈……晚辈一定会尽力平衡……”
男人磕磕绊绊的一句话说完，徐初檀突然如释重负——这并不是闻朝的声音！
可……闻朝呢？
还不等徐初檀得出个结论，便听徐淮道：“我家檀儿也听了许久了，求亲的事儿就任由她做主吧！”
见徐初檀还迟迟愣在原地，丹霜翠露忙将徐初檀从屏风后推了出去。
徐初檀甫一出现，座中的赵远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放，最后，他比划了半天，双手抱拳，向徐初檀行礼，“徐姑娘，还记得在下吗？”
见是赵远，徐初檀不禁微微蹙眉。
既是不喜欢，双方也不必浪费时间多费口舌。
徐初檀稍稍行礼，委婉地将所思所想道出，“多谢公子抬爱，只是小女尚无婚配之意，害得公子白跑一趟了。”
徐初檀的面子活做得还是不错的，徐淮和李氏听了就十分满意。
赵远瞪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徐初檀会拒绝自己。
“徐姑娘，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赵远刚想上前逼问一番，所幸徐淮一个冷眼将他瞪了回去。
赵远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自觉万分难堪。
徐淮挪开眼神，看向大门，他心里期盼着这个不合自己眼缘的年轻人赶紧带着那个叽叽喳喳的老媒婆滚蛋。
这时候，守门的小厮从外头跑来，他小心翼翼地扫了眼略显尴尬的众人，随后凑在徐淮耳边低语。
“国舅爷，又有人上门求亲了！”
徐淮右眼皮猛然一跳。
要不是赵远还在场，他指定得狠啐一声祸不单行！
再三斟酌，徐淮方才开口送客，“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无奈你与小女无缘……门外还有客人等着，就先不招待你了！”
赵远不是傻子，他能察觉到徐淮对自己的敷衍，但里子面子总不能全丢了，是以他装模作样地与众人告辞后便甩袖离开了。
徐家无一人外出相送。
赵远一走，徐初檀也顾不上别的，只一股脑地往座椅上一瘫，蔫头耷脑地为迟迟没有消息的闻朝生闷气。
李氏瞄了徐初檀一眼，悄悄对徐淮道：“你看，将檀儿从被窝里喊出来见这么个不靠谱的，现在好了，她都生气了！”
……
与此同时，气冲冲往外走的赵远与受邀入内的闻朝迎面撞上了。
赵远扫了眼闻朝身后那两个抱着东西的亲信和一个规矩站好的媒人，对闻朝的来意也有所明白。
他冷笑了一声，“人徐姑娘可没有成婚的想法，世子可别白跑一趟了！”
闻朝并不因赵远的话有何波动，冷淡依旧。
方才他在门外等候时听守门的嘀咕今儿不止一家过来求亲，对此也早做好了准备。
见闻朝也没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赵远面上有些挂不住，“世子先进去吧，我先告辞了。”
说罢，赵远领着那战战兢兢的媒婆离开了国舅府。